深风之下02
字数：3070
2.
黄少天在叶修车里睡着了。
他一系上安全带就往后一仰彻底睡着，叶修试探着捏他的鼻子，他都没有任何反应，叶修松开手，笑了笑，专心开车。
他和黄少天在一起有半年了。
黄少天这个人，爱说爱笑的，但是其实防备心很重，做了警察之后更是，看起来很好相处，但是实际上想要和他交心实在太困难。他会对熟识的人放下一切警戒，就好像现在，任由叶修怎么揉搓他，他都没反应，专心致志睡觉的架势堪比醉酒，叶修想着，说不定到了他也不会醒，到时候还要扛着黄少天上楼。
果不其然，被叶修猜中了，黄少天死活不肯下车，就要在车里睡觉，叶修没办法，把他扛起来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楼，黄少天不算重，但是绝对不轻，身材匀称结实，叶修一边扛着他上楼一边想着，星期天的时候要让吴雪峰务必把他头发染成粉的。
把黄少天丢上床，叶修也直挺挺地躺下，他想，双人床真好，然后翻身在黄少天侧脸亲了一口，抱着自己的小男朋友酣然入睡。
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叶修刚刚洗过澡出来，头发上还滴着水，从轮廓深邃的侧脸滴下来，把白色的T恤都打湿了，他坐在椅子上看卷宗，样子很是专注。黄少天围着被子端详了一会儿，终于舍得起床了。
“起来了啊，”叶修头也不回地说，“会做早饭吗？”
“不会！”黄少天在卫生间刷牙，口齿不清但是非常理直气壮地回答他。
“要你何用。”叶修说。
“你不是也不会！”黄少天反驳他，“那怎么办，你煎鸡蛋也不会啊，很简单的，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成吗，小说里写主角在男朋友家里醒过来，一般都会在桌面上看到做好的香喷喷的早饭，你这什么都不会，早饭吃什么啊？”
“那出去吃路边摊吧。”叶修理所当然地说，“油条。”
“你就这么热爱地沟油！”黄少天吐槽他，一转身，发现叶修正靠在墙边站着看他，看得黄少天心里发毛，“干嘛？看我干嘛啊？说你呢！”
“没干嘛，就看看你。”叶修深情地说，“因为今天都看不到你了。”
黄少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，“为什么今天都看不到我了？你要瞎了吗？”
“今天抓捕。”叶修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副金丝边眼镜带上，“到了警局我给你划范围，我就不去了。”
“搞定了？这么快？”黄少天明显吓了一跳，“不用再确认一下了？”
“到了局里和其他几个人汇总一下消息，差不多三个方向，你们自己再判断下，八九不离十。”叶修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，“我下午要出去一趟。”
“去哪儿？”黄少天挑眉，“不会又要出去喝酒吧，呕，你不要喝多了就给我打电话，我今天会很忙的。”
“注意安全。”叶修打了个响指，也没说别的。
叶修比黄少天官大一级，压死人倒不至于，黄少天也懒得问他到底去做什么，等他洗了澡出来已经快要七点多了，叶修手里拿着钥匙圈，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等他。
“走吧。”黄少天抿了抿嘴，打量了一下自己压根就没怎么细看过的新家，“哦，房子不错。”
叶修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楼下的油条摊位人很多，上班族正好这个时候出来买早点，黄少天去排队，好半天才买到油条和热豆浆，他拉开车门坐回车里，发现就这么一会儿，叶修趴在方向盘睡着了。
“你给我起来！吃饭了。”黄少天觉得纳闷，至于这么困吗？
叶修坐起来，揉了揉脸：“拿过来。”
“伸手会累死你？？”黄少天显然是被叶修的无耻折服了，他嘟囔着，又怕叶修烫到，在油条外面包了一圈纸巾后递了过去，“你不会昨晚没睡吧？”
“睡了睡了。”叶修敷衍地答应着，“你没觉得半夜有人摸你吗？”
“我靠果然是你，你有病吧你半夜给我把脉啊？抓我手腕捏痛我了！我当时太困了，要不然我就揍你了！”黄少天反应过来，炸毛了，他一把把叶修扯到了副驾驶，然后准备自己开车。
“我来开，你睡一会儿吧——喂喂喂老叶，你别把油蹭在我身上不然我和你没完！”
在黄少天活力十足的叫喊声中，叶修吃了早餐，然后像一尊睡佛一样半躺在副驾驶睡着了。他入睡得太快，黄少天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讲话，等他回神的时候，叶修已经悄无声息地睡着了，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安静又疲倦，看起来心事满满。
没由来地，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到警局的时候正好八点，叶修下了车直奔会议室，一句话都没说，黄少天觉得他怪怪的，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——他只好把这种感觉归咎于自己没睡好，他走到办公室把资料交上去，然后打了个抓捕报告。
去卫生间的时候遇到了正走出来的王杰希，他似乎面色也很凝重，黄少天向前一步跨，堵在他面前，痞兮兮地打了个响指。
“黄警官，”王杰希被他吓了一跳，推了推眼镜，“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流氓。”
“是吗？哈哈哈哈荣幸之至啊。”黄少天皮笑肉不笑，他天然地对王杰希一股敌意，“那个什么，你们不是开会？叶修呢？”
“叶修？”王杰希也一愣，“他没来开会啊。”
“不可能，我今天早上看着他走进会议室大门的……”黄少天声音越来越小，他也意识到，他也只是看着叶修进了门，至于他后来有没有出来就不知道了，“他真的不在？”
王杰希摊手：“我骗你干什么？你今天没任务？”
“我刚打了抓捕报告上去，还没批……”黄少天迟疑了一下，“上次那个案子，上面怎么说的？”
“这个我不能说。”王杰希摇头，“但是我希望你劝劝叶修，不要太一意孤行。”
黄少天缓缓点头，他侧过身，王杰希从他身边走过，径直走到更里面的会议室去了。
不要太一意孤行？什么意思？这是让叶修听话的意思？这不是开玩笑吗？他什么时候听过话了？黄少天掏出手机，靠在墙边一边抠着墙皮一边给叶修打电话，可惜并没有人接听，电话那段传来漫长的嘟嘟声后自动挂断，手机的自动重播开启，但是传来的仍然是嘟嘟的无人接听的声音。黄少天想要再打，但是很快有人在走廊尽头喊他，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。
“黄少，你的报告下来了！”
“诶！马上就来！”黄少天高声答应着，把手机塞进口袋，快步走回去。
黄少天和肖时钦并肩向前走，走得好好的，他突然猛地一回头，动作幅度有点大，差点吓到肖时钦。
“你干什么，一惊一乍的。”肖时钦吓得把手里的手机都丢了，弯腰扶着眼镜去捡，“怎么了，有情况？”
“没有……”黄少天转过身，语气有点迟疑，他四处看了看，这里是他现在忙他经手的凶杀案，抓捕范围确定，叶修不在，只能他和肖时钦来抓人，但是他老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他，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模模糊糊，但是却又十分尖锐，让黄少天没法忽略。
“村子里路边可能有家禽什么的。”肖时钦看得出黄少天的疑心病，解释道。他们圈定的抓捕范围在凶手的亲戚家，农村狭窄的土路边上到处都是草垛，经常有鸡鸭或者狗之类的动物藏身，黄少天觉得有意外响动倒是也合情合理。
“嗯。”黄少天点头，但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，“你去问问路吧，我到前面看看。”
肖时钦点头，冲黄少天比了个手势：“OK，注意不要单独行动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黄少天了然，他和肖时钦分别向两边的岔路口走，很快消失在狭窄但笔直的道路上。
路旁的草垛后，叶修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他站直身体，随意踢了一脚身下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高大青年，那青年立刻拼命地咳嗽了起来，他一边把塞在口腔里的草梗吐出来，一边挣扎着试图反抗。叶修懒得理他，抬脚在他后背上一踩，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。
算了不能抽，容易火灾。他想了想，打火机随意在手上几下空响。
“你抓我、干、干什么放开我——”脚下的高大青年吐完了嘴里的草梗，一边干呕，一边断断续续地反抗。
叶修不想搭理他，但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俯下身。
“不想死就别喊。”叶修把打火机丢进口袋，俯下身抓着身下人的头发，猛地一顿，“谁派你来的？跟踪他做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青年眼神闪躲，别过头。
叶修勾了勾嘴角，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那人的侧脸：“跟踪我男朋友大半个月，你当我是空气？嗯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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